生命,對于大多數的年輕人來說是燦爛而絢麗的。但是,對于患有先天性心臟病的崔三軍和胡雙來說,他們的生命卻時刻面臨著終結。2010年3月,身在深圳打工的崔三軍突然爆發了23年來從未復發過的先天性心臟病。同樣飽受著先心病折磨,時刻面臨死亡的胡雙得知后,作出了一個驚人的決定:盡自己全力去幫助這位跟自己有著同樣悲慘遭遇卻又非親非故的男孩。她親切地管崔三軍叫“三軍哥”。
苦命人同病相憐,月亮代表最堅強的心
胡雙是湖南中醫藥大學西醫臨床的一名大一學生。父母經營著一個早點攤,而唯一的姐姐也因胡雙的病早早輟學,用工作來減輕家里的負擔。由于家庭的收入有限再加上胡雙昂貴的醫療費,一家人的生活十分拮據:胡雙的父母跟姐姐擠在一個并不寬敞的地下室;而胡雙因患有先天性心臟病不適宜地下室的環境,父母另租了一個狹小的房間給她。深受先天性心臟病的折磨,胡雙的夢想就是當一名白衣天使,幫助病人重獲健康。
2010年8月,一次偶然的機會,胡雙在網上看到了關于患復雜型先天性心臟病的23歲舞陽小伙崔三軍準備捐獻眼角膜與遺體的消息。當時,胡雙了解到了崔三軍的基本情況并對他產生了一種敬佩之情。原來崔三軍生長在一個十分不幸的家庭:65歲的父親患有哮喘病,一只眼睛患白內障失明,35歲的哥哥有遺傳性的智障,而母親也因智障失蹤多年。即使生長在如此艱難的環境中,崔三軍并沒有過多的抱怨,相反,他十分善良、樂觀與堅強。幾天之后,在一次網上咨詢上海遠大心胸醫院的顧教授時,胡雙再一次聽到了有關于崔三軍的消息。顧教授告訴胡雙,崔三軍患的是復雜型先天性心臟病,情況比較危急,但是他卻依然堅強樂觀地面對著一切。這時的胡雙已經徹底被崔三軍的堅強所感動,于是就主動向顧教授要了崔三軍的QQ號。
9月,胡雙第一次在QQ上跟崔三軍聊天。當時,胡雙的第一個問題就是崔三軍為什么要捐獻眼角膜及遺體。崔三軍給了胡雙三個理由:1.因為自己沒有什么能夠報答一些社會上的好心人,所以就決定用自己的眼角膜及遺體來回報他們,希望可以幫助到更多的人。2.自己患的是復雜型先天性心臟病,這種病在醫學上,到目前為止都沒有很好的治療方法,所以想要捐獻自己的遺體來提供醫療研究,幫助跟他一樣的人。3.希望自己的這一舉動能夠引起人們關注,使得哥哥和父親能夠得到好心人的幫助。崔三軍的三條理由讓胡雙的內心開始翻滾:如此善良、熱心、堅強又孝順的男孩卻有著如此不幸的遭遇!而他選擇一一接受并毫無怨言。在生命垂危之際,他想到的卻是家人,病和社會!
10月,崔三軍受到上海遠大心胸醫院愛心后援團的資助來到了上海遠大心胸醫院接受治療。檢查結果顯示,崔三軍還有希望做手術,但是光是手術費就要7萬。這個數字對于崔三軍一家來說簡直是個天文數字,能不能手術已經變得毫無意義。當胡雙得知了崔三軍的這一情況后決定盡自己的一切能力去幫助崔三軍。剛開始,胡雙能想到的就是在大學里為三軍哥籌集善款。那幾天,她通宵未眠,整晚整晚地寫募捐策劃書,而白天卻還要奔走于學校團委辦公室,學生會辦公室,輔導員辦公室等等。光是輔導員那她就去了3次,但是無論哪里,結果都只有一個:由于崔三軍與胡雙并沒有直接或間接的關系,學校不予批準。大學不行,胡雙只好另想辦法。這時,胡雙的父母知道了此事。他們并沒有阻止胡雙,反而十分支持女兒的行為。受到父母支持后的胡雙更加積極了。
11月21日,胡雙開通了名為“先心病崔三軍的呼喚”的微博,她希望通過網絡能夠有更多的好心人來幫助三軍哥。微博的效果并沒有那么及時,胡雙就向長沙當地的一些報社、電視臺等媒體求助,但是他們都一致認為沒有太多的新聞價值而拒絕了。眼看著崔三軍的病情不斷惡化,而自己卻絲毫沒能幫得上忙,胡雙就更著急了。12月4日,胡雙明顯感覺到了自己的病情也在不斷地加重,于是去了湘雅醫院進行檢查。醫生說可能是胡雙的心臟腫大需要做胸片。這可把胡雙嚇到了:胡雙的一位叔叔因為心臟腫大不到三個月就離開了人世。但即便如此,胡雙的心里還是只牽掛著崔三軍的安危。胡雙的父母深知女兒的心意并沒有過多地指責胡雙。那天晚上,胡雙心里十分害怕,她想要傾訴的唯一對象就是崔三軍,但是又怕他知道后過于擔心自己。掙扎了許久胡雙終于把自己的情況告訴了:三軍哥,醫生說我的情況比較嚴重,我現在好害怕。望著窗外的明月,崔三軍很快地回復了:有我在小雙別怕,你現在能看見月亮嗎?只要我能活著,我就絕不放棄看月亮的機會,你也不能放棄!恩,三軍哥,我要像你一樣的堅強,我答應你,我也不會放棄!讓月亮見證我們共同活下去的承諾吧!所幸后來的檢查結果顯示情況并沒有想象中那么糟糕。奮不顧生求相見,只為告訴他不要放棄
將近元旦,崔三軍的情況越來越危急。這時候的他已經開始咳血,病情也到了肺動脈高壓(肺動脈高壓相當于心臟病中的“癌癥”)的地步。第二天中午,崔三軍就發短信讓胡雙停止對他的幫助。收到這條短信后,胡雙強忍心中的悲痛與焦急,即刻聯系了上海遠大心胸醫院的顧教授,當得知顧教授說還有希望的時候,胡雙一顆懸著的心才稍稍松了口氣。當天晚上,胡雙就直接去了河南漯河。由于走的十分匆忙,胡雙只是跟同學說有事請幾天假,并沒有跟家人商量。那個晚上寒風瑟瑟,大街上只有三三兩兩的人,車站也顯得特別的蕭條。這是胡雙第一次獨自出遠門,但她并沒有過多的恐慌,她的心里全是三軍哥的安危。
第二天早上,經過將近十個小時的車程,胡雙終于到達了漯河市中心醫院。第一次看到病床上的崔三軍,胡雙的心都碎了。這么年輕的小伙,嘴、臉發黑,人瘦得仿佛能看到心臟像發動機一樣在跳動。崔三軍看到胡雙之后心情十分激動,咳嗽了幾下都吐出血來了。崔三軍的這種狀態讓胡雙害怕得不知道下一秒將會發生什么。顧不上連夜坐車奔波的勞累,胡雙簡單地向崔三軍問候之后就找到了他的主治醫生了解情況。主治醫生告訴胡雙,崔三軍目前的情況他們已經無能為力,可以考慮盡快轉院。此時的胡雙自己的身體也慢慢變壞:心臟突然會疼痛,偶爾也有幾聲咳嗽等等。但此刻的她根本顧不上自己,為了崔三軍能夠盡快轉院,她主動地聯系了當地的媒體,并在微博上努力呼喚好心人伸出援助之手。胡雙的努力并沒有白費,短短的幾天就籌到了2萬多元的善款。元旦過后,三軍終于住進了上海遠大心胸醫院,而胡雙也回到了湖南繼續上課。
三軍的病誤了兩個多月,再次到上海遠大心胸醫院的時候已經需要反解心衰。由于手頭上的錢還是沒能湊夠手術費,崔三軍只能在醫院苦苦等待。這期間,胡雙跟崔三軍的聯系更加頻繁了,崔三軍已經開始向胡雙交代后事。“如果我真的走了的話,希望你能幫助下我那年邁虛弱的父親還有智障的哥哥。”此時的胡雙為了能夠使崔三軍振作起來,堅決不答應他的要求,只是一味地鼓勵他要堅強地活下去,不要忘記那月亮里的承諾。
1月中旬,崔三軍的錢已經全部用完,醫院讓他出院。這期間,胡雙拼命地在網上為崔三軍尋找合適的醫院。經過一番努力,北京復外醫院的劉教授說崔三軍還有希望,但是治療費用會比之前更高。這時的胡雙都無法分辨這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了。由于缺錢,在北京那邊又沒有熟人,去北京復外醫院已經無望。此時的崔三軍只有另外三個選擇:一是放棄治療回老家,二是往南方深圳走,因為那里的氣候相對來說比較暖和,可以暫時避避寒,三是去湖南的湘雅醫院,可以得到胡雙及其家人的照顧。三軍不想給胡雙添更多的麻煩,最終,崔三軍來到了深圳。崔三軍并沒有去醫院,只是租了一間簡陋的房子,這時他們的生活十分艱難,連吃飯都成了問題。雖說遠水救不了近火,這時候的胡雙還是努力地聯系了深圳的媒體,希望能夠得到好心人的幫助。功夫不負有心人,沒過幾天還真籌到了六七千。有了這些錢后,崔三軍住進了深圳君逸仙心胸醫院。這時的胡雙因為時常處于勞累的狀態,晚上躺在床上頭痛得快炸了,心臟也痛,痛到后背,像穿透了一樣,只好不停地深呼吸,祈禱快點入睡。千辛萬苦再次見面,見證生命跌宕起伏
2月7日早上胡雙給崔三軍發了這樣一條短信:親愛的三軍哥,你還好嗎?我知道你的心臟現在肯定很痛,但是你千萬別放棄哦!三軍哥,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籌到手術費的!三軍哥不管怎么樣你都要堅持下來!“小雙,我真的不行了,我怕是熬不過了,我們來生相見!”當時,胡雙不知所措了,連忙打電話過去,但是始終沒有人接,胡雙急了。她不斷地責怪自己,最后意識到自己能夠做到的就是馬上出現在他面前。于是胡雙瞞著崔三軍,馬上跟父母商量,中午胡雙的父母就送她去了車站買票。他們雖然知道胡雙的身體不宜勞累,但也很支持她的行動,因為他們也曾看著自己的女兒因先心病多次從鬼門關中掙扎回來。到了車站由于火車票已經售完,胡雙就當即買了下午5點多的汽車票。不巧的是在京珠高速上,一聲巨響,胡雙乘坐的汽車輪胎掉了飛出幾米遠,另一輪胎幾乎脫落,險些翻車!車上的人都下車了,在湖南邊境高速公路上吹著嗖嗖冷風,等待救援車的到來。胡雙這時更急了,不停地來回走,冷風不停地向胡雙襲來,但此時的胡雙卻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胡雙覺得這個時候的時間過得特別的慢,她時不時地朝救援車過來的方向張望。大概過了四、五個小時,救援車終于抵達。胡雙這時才稍稍安定了下來。大概第二天中午,在汽車上整整坐了十幾個小時的胡雙終于來到了深圳。這是胡雙第二次見到崔三軍。他,戴著氧氣罩虛弱地躺在病床上,全身都已經水腫。胡雙看到離死亡很近的崔三軍,自己的心臟也開始隱隱作痛。但胡雙壓制住了自己的情緒,她快步走到崔三軍的面前,勉強擠出笑容:“三軍哥,我來看你了!”這時的三軍非常意外,看到突然到來的胡雙,三軍露出了一副責怪的表情。但是胡雙深深地知道,三軍哥肯定是因為擔心自己才這樣的。為了節省三軍的體力,胡雙并沒有跟三軍過多的交流,只是在一邊默默地陪著崔三軍。趁三軍在睡覺的時候,胡雙走出病房,走在陌生的街頭,胡雙只能用頭發擋住淚水:“醫院已經說他們無能為力了,要去更好的醫院,醫生啊,我們知道病情在一點點惡化不能這樣耗著,我們也知道已經欠費了,可是我們沒有錢啊!”一連幾天三軍的情況都是十分危急,胡雙寸步不離地照顧著崔三軍。當了解到崔三軍以及崔伯伯的艱難情況后,胡雙立刻拿出了身上僅有的2千元給他們當伙食費。由于一連幾夜都陪在崔三軍的床邊,胡雙已經感冒發燒了。為了避免傳染給崔三軍,胡雙買來了口罩。每天早上,胡雙都還是細心地為崔三軍剝雞蛋,中午小心翼翼地喂他吃飯,還時不時地給崔三軍整理被子。
沒幾天,崔三軍的住院費用完了,醫院對他停止用藥并表示希望其轉院。胡雙苦苦哀求醫生,希望能夠給崔三軍一個生存的機會,但是醫生表示無能為力。因為隨時都有生命危險,廣州醫院不敢派救護車來救援,一時氣憤下的胡雙和崔伯伯決定冒險,他們叫了一輛出租車,崔三軍抱著氧氣袋,一路上崔伯伯和胡雙不敢眨眼地盯著三軍,給他把脈,給他適量輸氧,生怕他出什么意外。一個多小時的車程顯得無比的漫長。最后他們終于順利到達了廣東省人民醫院。拿著深圳媒體及時送到的五千元以及自己身上全部的錢,胡雙懇求醫生能夠讓崔三軍住院。住院后的崔三軍情況開始有所好轉,那一天,胡雙跟崔三軍第一次說了很多話,他們都很開心。他們倆就像冤家,胡雙總說他的幽默什么的是臭美,但是心里無比敬佩,口上處處損他,心里卻無時不刻地擔心著他。這一切,崔三軍都看在眼里,對于胡雙的好,崔三軍的心里充滿了感激。崔三軍的情況開始好轉,廣東的媒體也開始關注他們,崔三軍和胡雙都覺得充滿了希望。
2月19日早上,崔三軍突然說心臟劇痛,醫生趕緊將他轉進了ICU。胡雙很擔心里面的情況就偷偷地托護士傳了一張紙條給崔三軍。第二天早上,崔三軍的情況終于穩定了下來,脫離了危險。這時的胡雙終于松了口氣,20日是開學的日子,胡雙就買了回湖南的車票。到達長沙已經21號早上了,長沙比廣州冷多了,最讓胡雙擔心的是三軍的住院費應該已經用完了,雖然請求醫生把三軍手機送進去了,但是ICU病房里信號非常差,胡雙可能相當長一段時間無法知道崔三軍的情況;崔伯伯崔大哥沒人照顧了,租房在四樓,崔伯伯上樓總是很喘很喘。
我依舊守著承諾,你在那里還好嗎?
2月24日早上,胡雙收到消息,崔三軍于昨天晚上離開人世。胡雙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她甚至覺得是崔三軍在故意騙她。中午,胡雙再一次踏上了去廣州的火車,希望可以見到崔三軍最后一面。不哭,不許哭,三軍哥說過的,我要用最堅強的模樣送他,三軍哥,你一路走好!第二天當看到崔三軍的遺體時,胡雙再也忍受不住了,她開始嚎啕大哭。天堂不會有貧窮,不會有病魔,那里又多了一個頑強小子,三軍哥,今生我們只能相隔兩地,來生再見!接下來的幾天,胡雙忍著悲痛幫助處理崔三軍的后事。由于崔三軍捐獻眼角膜及遺體的協議是在河南簽訂的,而解剖遺體的時間是死亡后兩小時內,崔三軍捐獻眼角膜及遺體的美好愿望沒能實現,崔三軍還是葬在了廣州。2月26日,身體已經明顯支持不住的胡雙還是把崔伯伯送回了河南。來到三軍的村上,一下車,崔伯伯背著行李嚎啕大哭,沿著泥巴路走進三軍的家,胡雙陣陣心寒:四面透風的墻三軍是怎么熬過的,當看到床角里三軍的電腦維修書和英語書時,想到這個對生命充滿渴望、跟自己親密無間的男孩最終還是離開了,胡雙再一次淚如雨下。深怕自己身體會隨時出狀況的胡雙沒敢多留,當天就回了長沙。一到長沙,胡雙就又被送進了湘雅醫院。由于十幾天的勞累以及情緒的劇烈波動,胡雙的心臟已經開始衰竭,心功能很差。但是胡雙卻依然沒有悲觀,她的三軍哥還是深深活在她的心中。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胡雙無數次從夢中驚醒,睜開眼睛,記憶開始慢慢展開。
3月23日,崔三軍離開已經有一個月了,胡雙心中十分想念三軍:三軍哥,到今天你走了一個月了,大概在另一個世界活蹦亂跳吧,想說的話有很多,我仍感激命中有你,我會照顧好自己,會過得很好。4月5日,胡雙對崔三軍的思念又開始泛濫了: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這個節日,我對你的思念又濃了,對不起,我們把你留在廣州了,我們沒法祭拜你了,只能通過微博向你問好,三軍哥,在那沒有朋友,你會孤單嗎?你能看到嗎?崔伯伯崔大哥會過得很好的,你的遺愿,我一直在努力,對不起,三軍哥,我最終還是沒能救得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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