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市區解放西路八達公司對面,侯龍平的修理鋪緊靠電線桿,臥式配鑰匙機和手搖補鞋機一字排開,兩臺機子上面撐一大傘,跟賣水果的小販經常用的遮陽大傘一個樣式,停靠在他身后的三輪車里,堆放一些修傘、修鞋、配鑰匙用的零配件,他自己正坐在小板凳上,給一把舊傘換柄。侯龍平守著這點局促的地兒已經三四年,早晚的活計不過是等人來,遞給他一把舊傘,一雙鞋跟磨壞的皮鞋,或者一把另配的鑰匙。
他對金華的印象概括起來,只有兩個字:還行。并不那么熱鬧,也不那么冷清,“修傘的生意,還是夏天比較多。”侯龍平說,“修鞋則要看冬天。”可見修傘的生意既跟降雨量成正比,也跟曝曬率成正比,不論下雨或晴天,在夏天,侯龍平總有生意可做。冬天滿街都是穿皮鞋、運動鞋或者雪地靴的人,何況這些鞋總有不牢靠的,免不了修補,這自然讓他有生意。即便不修補,擦鞋總是要的,每個人都想要體面的生活。
侯龍平修傘的手藝是跟父親侯在良學的,修鞋、換鎖、配鑰匙則是給金華的師傅們打過下手,慢慢也就成了。比如修鞋,釘跟、加后掌或前掌、加邊角,補前尖,加全底或換底,這些鞋面上的事,侯龍平信手拈來,和他父親一樣純熟。金華和侯龍平一樣善于修理這些東西的人,決計不會少,在新農貿市場這邊有,在浙師大北門也有,有時,讓人覺得,他們跟塵埃一樣小,且更加沒有聲息,如果這座城市是一幅山水畫,他們則正是留白的部分。
趕上起風,侯龍平曬在對面甬道上的被子也被吹落,他一個箭步,小跑過街,抱回被子準備往三輪車上扔,不想灑水車毫不顧忌地往街兩邊噴射水柱,行人紛紛趨避,來不及躲的人,鞋上、褲管一片水漬,他們從侯龍平的修理鋪里拿起抹布,清理一番,連道幾句晦氣,侯龍平則笑著回他們一句:“免費洗趟鞋,多好。”日子不好不壞,冬天的太陽還有足夠的熱度,讓人上街走動。侯龍平的家在湖北荊州,離金華八百多公里,歲末總是一路風塵仆仆,“過年總歸要回家。”他說。
侯龍平的父親侯在良,把自己的修理鋪安在雙龍大橋下,一個中年人指了指自己身上那件滑雪衫說“拉鏈壞了”,侯在良一看,鏈齒都少掉好多,他就不再擺弄,直接告訴他找個裁縫,換條拉鏈就是,他這里顯然做不了裁縫的事兒。緊接著,侯在良給邊上已經坐等的一位中年婦女擦鞋,談些生活瑣事,聽來的傳聞,擦一次鞋三塊錢,十來年這樣過來,侯在良深有感觸:“以前一毛錢都能頂用,今天一塊錢也不頂用。”就說包子鋪吧,有的一個肉包都要一塊五毛錢。
侯在良給顧客擦好鞋,也給自己的皮鞋擦一擦,這就是他的體面。不一會兒,又有一位婦人拎了一雙鞋跟磨斜了的,讓他修補看看。兩人討價還價,侯在良說要二十元錢,小本經營,概不賒賬,婦人只好回家去取。“以前八塊錢的衣服,你吆喝起來,肯定沒人要;但這八塊錢的衣服,你要是標價八十元,最后便宜點,便宜點,六十元成交,仍舊是八塊錢的貨,可買的人心甘情愿。”侯在良說,“人們買了貴的,就覺得既然這么貴,自然貴的有道理。”在侯在良看來,如今的世道大抵就到了這個地步。
以前,侯在良在洪源小區邊上修鞋、修傘,那里靠近汽車站,人流密集,生意也不錯,等他轉到雙龍大橋下,起初有聲有色,近來倒是有點蕭條。不過,大橋上下,他們父子二人幾乎算得上是鞋、傘、鎖、鑰的“包干戶”,日子不至于緊巴巴。侯在良說,自己在荊州當農民,看天吃飯,肥料、種子都漲價,不如出來做。修鞋的手藝,他也是玩兒一樣,跟著荊州的老人學,沒想到最后倒是玩成了一門“吃飯的家伙”。老話說“一技在身,吃穿不愁”畢竟是有效的,所以三百六十行,行行都能見出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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