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翔，再來一支

　　《志明和春嬌》是導演彭浩翔牌精心烤制的一支香煙，煙霧中變幻的是都市的繁復場景，煙霧中有害卻又迷人的尼古丁進入我們的神經中樞，緩解我們心中的緊張、煩躁、抑郁、憤怒等城市癥候群，讓我們開心地笑起來了。煙霧散盡后，除了練習一下如何在手機上打出倒著的“I miss u”，影片并沒有在我們心頭留下什么讓人回味的東西。出了影院，走進繁華的街道，太陽很大，明晃晃的，照得人心里空蕩蕩的。

　　真想再抽一支！

　　提起香煙，我想到的是十多年前在雜志上看到的切·格瓦拉的照片，仰著頭，嘴里叼著一支香煙，眼里射出兩道挑釁的目光，酷斃了。我把這張照片剪下來，貼在臥室的墻壁上，并且仔細地用黃色牛皮紙為這張照片貼上一個邊框。因為這張照片，我抽了一生中的第一支香煙，雖然我被煙霧嗆得咳嗽，沒有體會到讓人迷醉的感覺，但叼著煙在鏡子前顧盼自雄確實是少年時最美妙的感覺。當時，心頭油然而生的沖動就是激情，腦子里飛舞的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就是理想。

　　那個年代，很多小說、電視、電影中，都有一個喜歡抽煙的英勇、睿智的角色。他們抽煙時從嘴里吐出來的簡直不是煙霧，而是智慧和品位。雖然我不抽煙，但我腦海里的“香煙情節”卻不遜于任何煙鬼。

　　一晃十多年過去了，革命已經邊緣化，后現代都市崇尚綠色健康環保。香煙走下圣壇，褪去了曾經的光環，變成了“毒品”，抽煙成了一種危害社會的惡習。終于，香港政府實施了室內全面禁煙，香煙這個“前革命分子”，成了聲名狼藉的“通緝犯”。政府站在全民健康的角度上考慮，禁煙確實無可厚非；煙鬼們站在自身快感的角度上考慮，肯定有種“被閹割”的感覺。

　　從醫學的角度上講，吸煙成癮是一種慢性病，在戒斷時，情緒表現為渴求、焦慮、抑郁和不安等，行為失去控制。用患哮喘病，不宜抽煙的春嬌的話來說，要戒煙，是需要替代品的。這不，在影片最后，找到愛情的志明和春嬌一起決定戒煙。所以，當人們把煙鬼手里的香煙取走時，確實應該往他們手里放點什么。

　　影片開頭是一個近乎“無厘頭”的情節，從地下車庫里傳來呼救聲，警察趕來打開汽車后備廂，發現里面空無一物。這個在煙鬼們中間流傳的頗為驚悚的故事像個寓言：有人在呼救，但警察卻找不到他們。他們如同躲在角落里抽煙的煙鬼們，如同飄散在風中的若有若無的煙味。

　　香港政府實施了室內全面禁煙后，辦公室里的煙鬼們都被趕到商業區大廈后骯臟狹窄的小巷內吸煙。在社會的壓力下，一個由煙鬼們組成的小團體成立了。他們交換著流言蜚語和漢堡雞翅，交換著生活的酸甜苦辣以及靈魂的荒蕪。偶爾，他們也在交換中，碰出了火花。當西門慶遇上潘金蓮，愛情連同暴笑的場景、“很黃很暴力”的段子以及一夜情都成了暫時治療都市癥候群的良藥，成了可以猛吸一口的香煙�？傆X得志明們和春嬌們抽煙的姿態顯得太猥瑣，遠沒有切·格瓦拉同志那睥睨天下的雄姿。當然，對21世紀的中產階級煙鬼提這樣的要求太苛刻了。

　　雖然，《志明和春嬌》因“頻爆粗口”而被定為“三級”，而且國語版又作了刪節。幸好沒有被禁，我們麻木的腦子還能有機會興奮一下。當然，禁了也好，那樣我們就可以找個骯臟狹窄的小巷一同猛抽彭浩翔牌香煙，這樣更容易擦出火花，談上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