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長湖人家的“九月廿二”

　　1.

　　“狗肉節”之痛

　　“我喜歡狗，狗通人性，對主人非常忠誠。你看，我家現在就養著3只狗，我每次都對別人說，這是我家‘保安’。”在提起記憶中的“狗肉節”之前，陳敦法作了這樣的“坦白”。他臉上的微笑和語氣里的柔軟很快隨著話題展開而消失了。

　　“那時候的狗肉節，江西等地的大貨車，把狗一車接一車地運過來，一個‘九月廿二’物資交流會才三五天時間，運過來的狗總有好幾噸。當時我經常看到殺狗現場，總覺得不忍心再吃狗肉，太血腥了！不論是那只被殺的狗，還是旁邊鐵籠里的狗，都在發抖，一邊流淚一邊低聲哀叫。”

　　陳敦法坦言，因為心疼狗，他從情感上支持取消“狗肉節”。

　　“狗肉節名氣越來越大，攤子也越鋪越大。老百姓家里，來的不僅是親戚朋友和同事同學，還有親戚的親戚、朋友的朋友……每年‘九月廿二’過后，村里總會傳出‘哪家、哪家又被誰也不認識的人混進來吃喝了’之類的話。一個‘九月廿二’，開銷比過年還厲害。”

　　“衛生情況也是一塌糊涂，‘九月廿二’一過，長湖路上遍地垃圾。狗血要沖洗、瓜皮果殼要清掃，不僅請了環衛工人，湖頭、上陳、雅宅三個村也都要安排保潔員參與，五六十人得花兩三天時間才能大致弄干凈。更讓村民們頭疼的是，農村里沒有公共廁所，周邊田地就遭了殃，稻草堆、甘蔗地……都成了大小便的‘好去處’。”

　　“還有治安問題，人擠人的地方，扒手就多；大家一起喝了酒，又容易沖動，沒事找事的、打架報復的，年年都有，還很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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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于傾吐完了曾經那些不愉快的記憶，陳敦法長出了一口氣，感慨道：“現在好了，節日照過，親朋好友同樣能聚聚，還少了那些糟心事兒，真當有味！”

　　2.

　　“民俗節”之變

　　“現在，我們老百姓越來越重視民俗文化藝術節了，村里的農民畫家、書法家，都以登臺展示技藝為榮，你看黃美仙(湖頭村農民畫家)，連續幾年都上臺展示了她的作品。那些文體隊伍就更起勁了，提早半年就開始排練節目，要在舞臺上好好亮亮相。這可不是光我們湖頭，乾西其他村也一樣呢。”提到如今的“九月廿二”，陳敦法又打開了新話題。

　　“有了這個藝術節，乾西百姓參與文體活動的積極性更高了。”他肯定地說。在他印象里，最多十年前，村里60歲以上老人還很不能接受除戲曲以外的歌舞表演。“露胳膊、露大腿，還搔首弄姿，簡直傷風敗俗！”這是他們對現代歌舞表演的真實評價。可如今，清晨和傍晚，各村的小廣場、環境優美的村道上，都能見到中老年人在成群結隊地健身，跳廣場舞的、打太極拳的、快步走的，形式多樣。與此同時，每年的文化藝術節，更多老人不再只為婺劇而來。他們紛紛出現在民俗文化表演專場，為一個個精彩節目送上掌聲和喝彩聲。

　　當然，在這之前，現代歌舞等“新事物”也曾與“保守派”出現過碰撞。據陳敦法回憶：“我們村有一對老夫妻，前幾年老婆被別人帶著去跳了一次廣場舞。沒想到，回家后老公直接給了她兩巴掌，就是認為她去跳舞是不正經。那以后，這老婆就歇了心思，很長時間沒再參與這一類的健身活動。”

　　這事當然有后續。最近三四年，湖頭村里的環境越來越好，道路硬化、村莊綠化……于是，很多中老年人有了新的健身項目——快步走。那個老婆是聰明人，開始拉上老公每天晚飯后一起走路健身。走路經常路過大家跳舞的小廣場，時不時與相熟的人打聲招呼、聊幾句。看著大家跳舞又熱鬧又開心，那老公慢慢就轉變了思想，不再反對老婆去跳舞健身了。如今，老婆還是經常陪老公走路，可同時她也融入了跳廣場舞的姐妹“大家庭”。

　　3.

　　“小西湖”之美

　　因為說起了健身快步走，陳敦法自然把話題轉向了湖頭的村莊環境，他的語氣馬上變得自豪起來：“我家門口就是湖頭村今年剛打造好的健康步道，環繞著小西湖，一共有1150米。你看看，這環境、這風光，不錯吧！我和我老婆，每天晚飯后都會走上兩圈，不是說‘飯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么。”

　　帶著孩童炫耀心愛之物般的神情，陳敦法引記者“參觀”了這條健康步道。一路走著，可見清凌凌的小西湖水，可觀老樹新柳，可賞黑瓦白墻的江南老建筑，還可看農村文化禮堂的“五廊”小景。尤其亮點的是，小西湖西岸步道邊有一座小公園，里頭不僅綠化蔥蘢，還打造了古色古香的休閑長廊、恢復了湖頭村歷史存有記載的“西湖十景”：望耕課讀、三潭漾月、瓜園積雪……

　　對此，陳敦法一再強調——這環境，可來之不易啊！因為相比“狗肉節”一年里三五天的“臟亂差”，曾經的他日日夜夜都忍受著小西湖的“臟黑臭”。他為此反復向記者念叨：“各級黨委政府和湖頭村兩委好啊，抓‘五水共治’、抓村莊環境整治，真正造福了我們這些平頭老百姓。”

　　其實，在西湖整治之初，陳敦法還為難過村兩委。那時候，他家的房子離湖邊只有1.5米。為了修路，村兩委想讓他拆一間房。“這事兒堅決不行。”當時的陳敦法壓根不相信小西湖能治理好，一口就回絕了。反對的理由，他至今直言不諱：“那時候，本村人已經很少住在小西湖邊，湖邊的房子很多都出租給收廢品的外地人，他們什么臟的、臭的都往湖里扔。我與他們三天兩頭吵架，已經勢同水火。他們還多次偷偷把我房子旁的路燈、門上的遮雨棚搞壞。我要是同意把房子拆了，可西湖又沒治好，天天看著收廢品的車輛在我門前進進出出，我不得氣死啊！”當然，村兩委魄力十足、言出必行，最終贏得了陳敦法的信任。

　　如今，每天享受著小西湖美景，陳敦法有了身為湖頭人的強烈自豪感。“‘狗肉節’變成了民俗文化藝術節，我們的村莊環境也變了，甚至全省有名的‘黑臭河’長湖也不臟不臭了，還變美了。這樣的‘九月廿二’，我們更樂意邀請親朋來做客，讓他們來看看表演、看看小西湖風光、看看乾西人越來越有奔頭的好日子。”他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