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建東
天然純凈沙畈水,高山無害云霧茶。這也許是沙畈一帶叫得最響的廣告詞。
在藍天碧水、山云交接之處的沙畈,以薄霧輕紗般的夢幻,隱逸在青山綠水之間。山間的陽光,透著初冬的寒氣,柔和地照射著。遠處的村莊農舍,白墻黛瓦,在翠竹掩映中若隱若現,瓦背上的炊煙,直溜溜地飄向空中。
綠樹村邊合,青山郭外斜。鄉村,就以這樣柔美的姿態,展現著她獨特的韻味。
五峰山的脊梁,蜿蜒起伏于白門公路之側,霜葉染紅了山體,廣袤的農田夾在兩岸青山之間。時令雖然已是初冬季節,但正午溫暖的陽光照射在廣闊的山垅里,稻谷已經收割歸倉,殘留的稻茬仍一片金黃,鋪滿了平坦的田疇。遠處的山巒上,黛綠色的植被披滿山坡,間雜在樹木叢中的楓葉,以醉人的金黃,點綴著冬天的色彩。
這就是沙畈的冬天,黛色的山體,金黃的田野,清澈的溪水,還有遠處夢幻一般的村莊,這就是沙畈冬天最暖心的色調。
一溪白沙水,從南山腹地緩緩而出,蜿蜒數百里,直通金華江,而后匯入錢塘。沿溪兩岸蘆花飛揚,村莊農舍依山而建,數千年的風雨漂泊,農人以古樸的生活方式,沿續著先人的故事,一代一代,久久相傳。
兩千多年前,這里因漢代名將盧文臺而聞名。盧文臺,字高明,幽州范陽(今河北省定興縣)人,漢武帝末年,為步兵尉歷官輔國大將軍。在沙畈,以及白沙溪沿岸一帶,所有的鄉民都以盧文臺為榮,這個被人們稱為“白沙老爺”的傳奇人物,承受著白沙兩岸鄉民的香火膜拜,兩千年來,經久不衰。
據史料記載,當年王莽篡漢,盧侯謝病,免歸順。后討伐赤眉軍有功,諸將加封進級,盧侯不居功、不受賞,率部三十六人,退隱輔倉,居住停久(現婺城區沙畈鄉停久與高儒兩村之間的祖墎殿),墾辟田疇盧畈,自食其力,治理白沙溪,修建了能灌溉二州三縣八都之良田千萬頃的三十六堰,成為浙江省最早的水利工程之一。
盧文臺死后就葬在祖墎殿邊的山丘下,其墓地舊址已經公布為市級文物保護點。墓地旁就是高儒、停久等村合辦的小學校。當年,我就在小學任教,村民們曾指著一荒土冢說,這是白沙老爺的墓地。
既然尊稱為“老爺”,我想這必定是地方上的一方官宦,或者是富甲一方的鄉紳。也怪我孤陋寡聞,競然不知白沙老爺為何許人也。直到后來研究白沙文化時,我才發現,這個雜木叢中芳草凄凄的土冢,竟然埋葬著這么一位名人。
由于盧文臺治水的豐功偉績,歷代朝廷都進行敕封,而民間懷其意,則建廟祀之。如今,在白沙溪沿岸,諸多村莊都建有供奉白沙老爺塑像的廟宇。如瑯琊白沙廟(縣級文物保護單位)、白龍橋馬海廟(縣級文物保護單位)等等,被白沙溪沿岸鄉民尊稱為“白沙老爺”的盧文臺,已然成了白沙鄉民心中的神。
白沙溪水悠悠,兩岸青山依依。浸淫了數千年白沙文化的山民,奉先賢為楷模,在白沙溪沿岸生生不息。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山區經濟要發展,致富道路的選擇尤為重要。早些前,頭腦活絡的山民開始尋找各種創業路子,他們養豬、養鴨、養牛、養羊,以傳統的畜禽養殖來發家致富。還有的山民依托山區豐富的森林資源,辦起了木材加工廠,就地取材,就地鋸裁。致富的路千萬條,條條適合山民走。
豬牛羊糞,直排到村邊的水溝里,然后,流入白沙溪。原本清澈見底的溪水,因濁黃的污水而變得污穢不堪。這些污濁的水源,順著白沙溪流入沙金蘭水庫。而沙金蘭水庫卻是金華百萬市民的飲用水源。沙畈全境是金華市民飲用水的源頭,是母親河婺江的源頭。
水源被污染,受害的是金華城鄉的居民,面對這些,山林田川在哭泣,溪流溝渠在哭泣,白沙溪、金華江在哭泣,我們的母親河在哭泣。
治水,治污,已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
習慣于傳統生活方式的沙畈人,在這場環境革命中挺身而起。山民以無比純樸的情感,毅然作出了抉擇,他們摒棄了以往的生產生活方式,改變了傳統的耕種模式,把畜禽養殖業毫不猶豫地關停了,把鋸板廠頭停了,把采砂場關停了,把一切有污染的項目,拒之門外。
藍天碧水,在大山深處呼喚。
改革的陣痛是難免的,但恩澤子孫后代的善舉,讓純樸的鄉民心動了。利益與責任之間的抉擇,讓善良的鄉民有了方向。他們在大義面前,沒有含糊,沒有退卻,甚至沒有了討價還價,一切都以保護“大水缸”為第一選擇。
原先賴以生存的產業,雖然足以養家,但為了這一泓碧水,他們舍棄了自身利益,產業轉型成了他們必由之路。傳統的養殖業關停之后,迷茫的山民不得不面臨著新的選擇。有人扛起鋤頭,開墾種植果樹林木,有人養殖蜜蜂,開創甜蜜的事業,有人組建來料加工,創辦無煙工廠……
山民的智慧,在大山深處展現。
環境革命的舉行,讓沙畈人重新面臨著選擇的陣痛。在利與義之間,似乎已經沒有了拒絕的理由,習慣于傳統生活方式的山民,不再以老舊眼光來審勢問題了,防污潔水,治危拆違,這是給子孫后代留一方凈土,給金華百萬市民保一方“水缸”。純樸的山民,懂得這個道理。
環境整潔,恩澤子孫。除了治水,似乎還遠遠不夠,美麗鄉村的路還很長很長。藍天碧水之夢,也不再是電影電視里面的畫面,而是真真切切鋪展在人們面前的金光大道。
四治兩化,兩路兩側整治,治危拆違,一項項舉措相繼興起。黨員干部身先士卒,治水,我先行,拆違,我先動,一切都是大局為重。這是一場考驗黨性原則的戰斗,鄉干部喊出的口號是:周六保證不休息,周日休息不保證。在環境整治中,人人都不能置身事外。
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習近平總書記的話在耳邊響起,這就是力量的感召,這就是戰斗的號角,這就是沙畈人民行動的方向。
60天,僅僅兩個月時間,沿續了上千年的傳統耕種模式,被徹底改變了。“昨天,沙畈鄉親付出大愛,只為一缸清水,今天,八婺大地為水而驕傲,只因一杯好水。”這是沙畈鄉干部戴增榮即興創作的歌詞,純樸的語言,唱出了山民的心聲,也唱出了他們為水而付出的犧牲。
污染源頭被堵住了,違章建筑被拆除了,道路整潔暢通了。山綠了,水清了,沙畈,以嶄新的姿態,迎接山外的目光。
山區發展的路還很漫長,山區人民的智慧也很高超。他們依托自身的優勢,把一切可以利用的建筑、農耕、民俗,都搭上文化的橋梁。
梧桐村是宋代名臣包拯的后裔聚集地,他們打造廉政文化;停久村是漢代名將盧文臺的駐守地,他們打造白沙文化;銀坑村曾經是粟裕將軍開創的革命根據地,他們打造紅色文化;還有周村的尚武文化、孝道文化,這里的一切,都以一種儒雅之勢,開啟沙畈發展的新歷程。
兩千多年前,盧文臺治水筑三十六堰,恩澤下游數萬鄉民。今天,沙畈啟動環境革命,整治污染源頭,還原潔美鄉村,更是惠及子孫后代的壯舉。飲水思源,當我們喝上清澈甘洌的沙畈水時,請不要忘記,為保護水源而犧牲自身利益的沙畈人民。
歷史將永遠銘記這份來自大山深處的厚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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