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煒
春風拂面的時節,猛烈的西北風轉為柔和的東南風。風兒會說話,不知不覺已喚醒了滿山的枯枝爛草,干涸的河床,靜謐的天空原野。
忽然一夜間大地上桃李芬芳,草長鶯飛,百花爭艷麗,綠葉滿枝頭,清水嬉石苔。此時的人們,再也無法整天呆在家里,循著風的味道,來到野外追尋心中的夢。源東的桃花開啦,一年一度的桃花節,非去擠不可,今年也不例外。到達丁村水庫壩堤,放眼遠望,已經沒有滿山粉紅,桃花大多已經凋謝,不過空氣甚好,女兒一樣興奮。“風箏!”這是她的最愛,即便花開滿野,也不是她的菜。選了一只畫有小豬佩奇的風箏,整潔的堤岸就成為了完美的舞臺,空曠的天空成就絕佳的夢境。只要放線一小跑,風箏就迎風起舞,純真的笑聲蕩漾在漣漪的水波間,飄揚在清新的原野中,回蕩在廣闊的蒼穹里。
每每三月,風兒轉暖,心中總是無法抑制內心的激動,那是風箏在呼喚。無關男女老小,無關東南西北,無關古今中外,都想過一把風箏癮才算不負春天。
記憶里的童年沒有風箏可以買,孩子們就在大人的指導下自己動手,找來了竹子,劈成竹條,做成一副骨架。竹條要有竹青,以便可以小火微燒后折彎成形。簡單的,就是一個“干”字型,復雜的,可以做成長長的排排框架。扎緊后認真地放在地面,黏上面糊,貼上廢報紙,畫上圓圓的眼睛,一張大嘴,就完成了一副杰作。若是來點創意,則做成蜈蚣,飛龍,蝙蝠,美人魚......大伙拎著做好的風箏來到河堤溪畔,盡情地奔跑,風箏越飛越高,越飛越遠,直到線不夠長,直到風箏躲進了云朵,密密麻麻的風箏在天空中慢悠悠飛舞,你追我趕,好不愜意。
童年無邪的夢任性地飛揚在浩瀚的天穹里。
夢想快快地長高,長大成人,夢想每天都是過年的味兒。看著大人瀟灑的步伐,自信的笑容。玩膩了泥巴與石子,玩膩了捉迷藏,捉夠了泥鰍,捉夠了小魚,不想再與牛羊滿山奔跑,不想再跟隨著父母親農作。想著有一天自己撐起一片天地,想著每天都可以穿上新衣服開開心心地過大年放鞭炮。與飛到天空的風箏一樣無拘無束,游玩在美人魚的花花世界里,盡享美猴王的水簾洞生活。
夢想是飛出小小的山村,越過層巒疊嶂的山峰,來到繁華都市。于是行走數里的路程,來到學堂,就為那口清澈的水井。這口井位于校園的一角,常年不涸,水深數十米,任憑日曬暴雨,不深不淺,總是這個深度,靜靜地躺在幾棵槐樹下面,旁邊放著一只系了粗大繩子的鐵吊桶。平時少有人靠近,一旦到了放學時分,這里就會喧囂開來。每到下課,總會有許多學生跑到這里,拿起水桶取出水,給自己的腳板撒些冰水,讓自己的臉蛋抹些清水,以備下堂課有清晰的頭腦。如果到了吃飯的點,這里更是擁擠不堪,淘米、洗飯盒,頓時,那清澈的泉水變成了乳白色,摻雜著泥土、梅干菜與汗臭,還有說不上雜七雜八的味道,等候著、涌搶著就為吊桶里那冰涼的清泉。待上課鈴聲響起,學生們急急忙忙跑回教室,操場邊食堂前留著一排排整整齊齊的飯盒,水井邊濕漉漉的,還留有吵鬧的余音。來了教師家屬,拿著一盆衣服來到旁邊,提起水,擦上肥皂,清澈的水馬上變成白色的泡沫到處飛濺。井水邊的小溝里,污垢由白轉黑,發霉了又長上滑溜溜的青苔,沒有人在意那飄動的青苔。殊不知,那口水井讓幼小的心靈忘卻了遠山的花紅柳綠,忘卻了窗外的金桂飄香,忘卻了樹梢的蟬鳴鳥飛,忘卻了曠日里的飄雪與孤鷹。
當歲月漸逝,夢想成真。發現長大后不再期待過年,甚至過年也慢慢演變為心中的負擔,回望童年,那才是心中永遠的夢。發現遠方不僅僅有詩,還有冷漠、痛苦與無奈,才知道那口靜謐的水井才是無邪的清澈。無情的世界不斷變幻著捉摸不透的節奏,打亂了城市的步伐與夢想的期許,唯有童話的故事才是不變的純真。
天空中風箏上的小豬佩奇回望著地面的繽紛世界,女兒緊緊抓著繃得緊緊的線,一旦松弛,她就不停地奔跑,風箏就再次騰空放飛。其實,夢想就掌握在自己手心,心有多遠,夢想就有多遠。
孩子又何嘗不是老人心中的夢,每一次放飛都會讓父母牽腸掛肚,不論春夏秋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