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清揚
陣陣清香圍繞在鼻翼。
抬頭一看,是苦楝。昨日躊躇再三采摘的苦楝花信手插在了瓶子里。細長的枝干微微下垂,一片片葉片略顯萎靡。淡紫色的小花卻比昨日更見水靈舒展。
昨日,我是如此地擔憂花兒撐不過一兩天。
花兒太微小了。小小的花瓣,小小的花蕊,小小的花心。似乎風一吹,就能從枝頭掉落下來。
遇見它純屬偶然。偶然中卻是必然。因為它一直就在我周圍,而且我數次在陽光下端詳過它賴以生存的枝干。
有那么一棵樹,是我熟悉的,又是我陌生的。從童年起,我就熟知它的果實和它的枝干,它扎根在菜園子里的風姿。它高大,挺拔。隨處可見它的影子。花開的時候,一簇簇的細細碎碎的紫色,仰頭見蒙蒙的在枝干中,綠葉間。記憶中的苦楝花除了朦朧的紫色,就是淡淡的紫色。
它的果實倒是常見。淡黃色的果實也和花兒一樣一串一串,又是稀稀疏疏的分布在枝頭。(寫到這兒,不禁一笑,花兒不就是果實的前身么,花兒一簇一簇,果實當然是原位置一串一串的了。)
外婆家老房子緊挨著菜園子。低矮的瓦檐。瓦片構成的屋頂經常在一陣風一場雨過后,“噼里啪啦”地落了一顆顆苦楝果。又順著瓦檐溝“咕嚕咕嚕”滾下來,“咚”地落在地面上,砸在水池里。
孩童們喜歡這淡黃色的果子。圓圓的,果皮有點發皺,卻是很好的彈。一顆顆撿拾了來,寶貝般的收藏了。弓是就地取材,自己做的。結實的枝丫,砍去多余的枝條,只剩“丫”型,兩邊橡皮筋一綁,找了碎布頭,剪兩個洞,往橡皮筋上一套,一把簡易的彈弓就完成了。
孩子們都以擁有一把這樣子的彈弓為榮。若是某位孩子的彈弓射程遠,就可以理所當然的成為孩童們的偶像,前呼后擁,一路追隨玩鬧。
頑皮的孩子,彈弓闖禍是常有的事。瞄準了這家的聊以下蛋的老母雞,瞄準了那戶緊閉的玻璃窗,瞄準了誰家屋檐下的麻雀窩、燕子巢,拉出一派彎弓射大雕的架勢,左手平舉,右手摸出一顆苦楝果,閉上左眼,右眼瞇成一條細縫,三點一線,用力一扯橡筋,只聞“啪”地一聲,彈出中地。
一場無意的惡作劇又完成了!不等得意完,大人的叫罵聲隨即而來。
故鄉的空地上,除了泡桐樹就是苦楝樹,還有香樟樹。
泡桐樹印象深刻,是由于泡桐的花朵好大,葉子也好大,落在地上宛如一朵朵粉紫色的云霞。
香樟樹,是人們賦予了它特定的含義。某種神明一樣的存在。夜哭的小兒在香樟樹上掛上一道符,或一條紅布繩,便具有了吉祥的象征和意義。孩子就不哭了,家里就安寧了。小時候,待嫁的新娘最珍貴的嫁妝就是一對樟木箱。樟木驅蟲,蟲蟻遠遁,防衣物被蛀。或許,辟邪一說也是由此而來。
苦楝樹不同。我不知人們留一棵苦楝樹在菜園子中,又是具有怎樣的用途和意義。
花美?庇蔭?還是有某種藥物作用的成分?
而我,孩提的我覺得高大和美兼之可以當玩具之外,苦楝樹又另有一種用途。
取苦楝樹皮,可以洗發。發質柔軟飄逸。
小時候是隨著大人們去菜地里取過苦楝樹皮的。當時的農村幾乎沒有任何專業的洗發劑,肥皂多用,洗衣,洗發洗澡。碗筷少有葷腥,不見油星,自然更談不上洗潔精之類的。
人們對美的追求又是亙古不變的。
女人皆愛美,愛臭美。在任何環境中都可以極盡想象力,極盡能力令自己變得更美。從幼童到耄耋老婦。
而苦楝樹以及另一些不知名的植物類便是理所當然的物選了。鳳仙花花瓣美甲,寇紅寇紅的,這事我干過。花生殼的洋大紅,故意在嘴唇上涂了又抹,這事我也干過。任何與美相關的事,只要力所能及,都嘗試親歷過。
最終,美了沒有,艷了幾分,這又是題外話。
此時,苦楝花的香味依然不絕而來。
粉紫色的。清新,淡雅。在眼前,在記憶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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