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受夠了嚴寒里的孤寂,在凜冽中綻放異樣精彩。
“誰信花中原有筆?毫端方欲吐春霞。”在乍暖還寒之際,辛夷花苞初露枝頭,如支支畫筆,那青黃色毛茸茸的筆尖,飽蘸濃墨,支支筆鋒豐滿,蓄勢待發。在嚴寒未消,眾人羽絨裹身,眾樹唯有光禿禿的枝條之際,辛夷紫苞紅焰,似木筆矗立,迎春吶喊,開始吐露芬芳。那寒氣逼人的藍色蒼穹下,整齊的鱗毛,緊湊的花蕾,濃郁的芳香靜待絲絲春意。
忽而一陣寒風吹過,路人寒磣不堪,緊緊卷起身軀。抬頭,邂逅那支支絨筆已經悄然舒展奔放,露出紫色花蕾,偶爾一片花瓣嘣然綻放。春天來了,春天來啦!路人急忙松開緊緊的大衣,張口任風兒吹拂,寬衣待春爽入潤膚。此風雖然寒冷,已非北風,轉至東南風,是辛夷特意的嗅覺撬開了路人的麻木。
是夜,風輕吹不歇,窗戶的玻璃可以感受到風兒聲響。待夜色褪盡,窗外那株枯枝不再蕭條,房高刺天的紫色艷麗,媲美芙蓉亂紅萼。那倒錐形的杯狀花朵,高貴的紫色是仙女下凡,耀眼不失端莊,與那白玉蘭相互映襯,是在孤寂的星空下熱烈的狂歡,是寒冬里最優美的音符,是敞開的木筆書寫著一個大大的春字。
辛夷花開了,春天到了,路人可以慢慢卸下厚實的羽絨大衣,可以打開門窗迎接春風入室,可以邁開堅實的步伐追逐春天的腳步。辛夷開花了,揭開了春天的序幕,萬物感受到了春天的呼喚,漸漸伸展開筋骨,抖擻起精神,休眠了一冬的枝條長出了嫩芽。辛夷開出了花,老人可以搬出凳子坐在高高的樹下,聞著花香,捧著書本,悠哉翻閱起紙張,墨香、花香,興奮了腦細胞。
無聲無息中,花兒悄然凋謝,華麗謝幕。
等辛夷花落,百花萬草才悟得春風。楊柳青青,桃花怒放,鳥兒鳴啼,溪水嘩啦。當萬物蘇醒,百花爭艷之際,辛夷安然入睡,靜謐無聲。夜幕降臨,魑魅魍魎浮現,辛夷樹干筆挺聳立,整理完落下的每一朵花瓣,安靜地反哺于自己的根系,化作肥沃的土壤,在花謝的蒂部抽出翠綠的嫩芽,舔卻傷疤,輕輕撫平曾經的創傷,無需喧嘩,無需嚎叫,無需掙扎,甚至無需提及曾經的華麗。
長出片片綠葉,不再顯眼奪目,不要炫耀身姿,在繁花眾錦中化為一株普普通通的綠葉灌木。若不刻意觀察,路人不再理會辛夷樹的存在。
春去夏來,當人間芳菲落盡,大地滿眼綠色一片,不見意的,辛夷樹上的翠綠間泛出個個花蕾。不再筆鋒犀利飽滿,那先前毛茸茸的花蕾變得光潔平整,在綠葉中,開出異樣的紫色。每朵辛夷花依舊都是九枚花瓣,所有的瓣片都有力向上挺立,驕傲矜持地默默開放。這九枚花瓣,是否意味著花與葉唇齒相依,休戚與共,不再分離。當所有的詩詞都為初開的辛夷頌歌時,此時的辛夷無需華麗修飾,不再初放時的懵懂與茫然,學得收斂與謹慎,學會與綠葉一脈相承的相處。
靜靜地開放,在烈日下,因為有了葉子的陪伴,辛夷不再孤獨,不再獨自承受暴曬。即便開得如此絢爛,遠看只是點點繁星,走近,可以聞得清香,招來了鳥兒歡唱,引來了蜜蜂采粉。綠蔭下,母親推起嬰兒車輕輕停留樹下,寬大的葉子遮住了熾熱的陽光,碩大的花朵送來了縷縷暗香,嬰兒甜蜜地睡在夢里,母親在一旁愜意地看起了風景。
燦爛地開放,在暴雨里,夏日的雨沒有初春時的溫柔。倏然,陽光沒了蹤影,沒有任何征兆,就落得個大雨傾盆。幸好,有葉子遮蔽,花朵盡享著雨水的滋潤,雨后,滴滴水珠似顆顆晶瑩的珍珠鑲嵌在瓣片上,光彩奪目,花兒,依然堅挺玉立。
傲然地開放,在狂風中,不折不撓,是葉子與花的依戀。陣陣狂風中,高大的樹木巍然矗立,只見葉子颯颯作響,紫色花瓣扭曲了形狀,翻江倒海的枝葉無懼呼嘯的蹂躪。待風過云開,樹枝平靜,見得花葉含笑,相依對視。
平淡地開放,在經歷了嚴冬冒然綻放后,初夏里在公園一角默默開放。那初春時節熱烈的綻放獨自高傲,在萬籟俱寂,赤地千里的時候先人耳目。初夏時大地生機嫣然,辛夷和著葉子,平淡的開放,盡享人間繁華。
《本草》曰:辛夷,樹大連合抱,高數仞。辛夷可以入藥,味辛、性溫,入肺、胃經,有散風寒、通鼻竅之功效。如此高大的樹干,取其一蕾,其芳香竟可溫肺通胃,不但讓世人聞知冬去春來,盡享繁花綠葉。
“夷者荑也,其苞初生如荑,而味辛也。”何為辛夷?細細品味,莫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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