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益民
日本著名小說家、劇作家武者小路實篤說過:“人生最美麗的東西之一就是母愛,這是無私的愛,道德與之相形見絀。”然而人們很多時候?qū)δ笎蹮o知無覺。
20年前春天的薄暮,在醫(yī)院的急診室里,住院3周的母親,沒吩咐一句話,就安詳?shù)仉x我們而去。此時,我才切身體會了“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的悔恨和遺憾。
母親不僅孕育了我的生命,也培育了我的精神靈魂,她是我永恒的老師。從我有記憶的時候起,在春天,每次勞動歸來,母親總會采一束野花給我玩耍;夏日黃昏,盡管生產(chǎn)隊里一天農(nóng)活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家里一大摞事務(wù)又在等著她,但她回家后的第一件事,總是為我洗澡;秋天,是最甜蜜的日子,我經(jīng)常能吃到母親勞動休息時給我摘來的野果;冬天的夜晚,我那冰冷的雙腳總是被母親抱在她溫暖的懷中。
高山中筆直而下的滑道給人速度之美,而山道彎彎給人回味的美感。人生之路何嘗不是如此?在我遇到挫折、灰心喪氣時,母親總是安慰、啟發(fā)我。記得在橫店上初中時,我學習成績一直很好,擔任了班長。可那時上高中需要推薦,我一個普通農(nóng)家的孩子不能如愿以償,心里十分郁悶。母親對我說:“多讀書總會有用的。”她鼓勵我買來高中課本自學,并常常將習作寄給我初中時的語文老師(當時已任教高中)王庸華先生批改。王老師曾把我的習作讀給高中學生聽,表揚我如饑似渴的學習精神,并將批改過的習作寄還給我。
其間,國家開始征兵,我決心應(yīng)征。但在那個年代,當兵也講出身,我因所謂的“社會關(guān)系”問題,連體檢的資格也沒有。我?guī)е鴽Q心書,找到了湖溪區(qū)人武部。區(qū)人武部決定讓我體檢,體檢結(jié)果我符合特種兵的身體條件。入伍名單公布時,我卻意外落選,傷心得幾天足不出戶。母親為我煮了4個雞蛋,端來給我吃,她自己拿著一杯水,邊喝邊勸導我:“兒子,出身不由自己選擇,但人要有志氣,行行出狀元,只要你努力,相信你會有出息的。”說著說著,母親也流淚了。
打那以后,我一邊勞動,一邊寫作,多篇作品在全國、省、地、縣報刊雜志發(fā)表,還在東陽縣廣播電視臺當過編輯,又通過文化考試加入到教書育人的行列。不久,我通過考試進入了師范、省委黨校學習。在金華撤地建市那年,我被分配到金華市體委工作,母親也隨我在金華生活了十余年。老人家?guī)状吻那牡貙ξ艺f:“兒子,你有出息,母親真高興呀!”
母親勤勞善良,和她的名字“樊春香”一樣,永遠給人以溫馨。在我的記憶中,她沒有和人紅過臉,并極富同情心:左鄰右舍誰生病了,她總要去看望;誰家有困難,她會伸手幫助;偶遇行乞者,她總會施舍。對自己卻是相當節(jié)儉,年輕時從不穿紅著綠,改革開放之前連汽車都舍不得坐,二三十里路全靠兩條腿走。一直到辭世,母親都沒有乘過飛機。
母親80歲那年,我陪她到杭州游玩了3天。租船游覽時,她不讓我破費,我蒙她10元錢就行了,她才高高興興上船。回到金華,我給母親舉辦壽宴,有位親戚猜測每桌起碼要千元,母親聽后急了,說在家吃一餐就好了。我只能再次蒙她說百元左右。
作為子女,我們能為有這樣慈祥賢淑的母親深感幸運。為排遣母親“去不可見”之痛,我們姐弟互相勉勵:如果紀念母親在我們身上能映射她的某些優(yōu)良品德,我們就還能經(jīng)常見到她,這樣就真的和母親永遠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