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宇
執(zhí)子之手
我不是橡樹,你也不是
我們就是兩棵相鄰的柳
我從沒刻意靠近你
你從沒刻意靠近我
只能說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
即使地下的根從相觸
到糾纏不清
我們的臉上沒飄過紅云
彼此對視的眼神
也不動聲色
當然
每個季節(jié)我們說的話
都異口同聲
春天初綻的朦朧
夏天心事爛熟的濃郁
秋天果斷放棄清零
冬天沉默中小別
每一個日子
我們都把愿望指向大地
每一次手相執(zhí)
都借口是風
父親的牛脾氣
1937年也是牛年
父親這頭小牛
在日本炸彈狂轟濫炸中出生
四十年代曾和牛一起洗澡
那是祖父面條廠推磨的牛
那天他帶我去運河邊
找尋青石縫中拴牛的鐵環(huán)
歷經(jīng)半個多世紀竟然沒有生銹
而祖父的廠早已經(jīng)沒了蹤影
兒時記憶中家鄉(xiāng)沒有牛
只有父親牛一樣耕田的背影
七十年代初他被人關進牛棚
成了真正的牛
母親和我們兄弟三個
都了解父親的牛脾氣
電動汽車換了三輛沒得商量
骨折了血糖高了
電話里都告訴我們身體很好很好
這次元旦回家發(fā)現(xiàn)更牛的事
83歲的他竟然又開工造樓
而全村第一部電梯已付訂金
計劃過年前安裝到位
鐮刀
將鐮刀磨快
仔細想想這個“快”字
那是多少代人磨出來的詩眼
但兒時的我還不會領悟
只知刀刃毛毛的感覺就是“快”
拿磨快的鐮刀割稻子麥子還有羊草
也曾經(jīng)割破我自己的腳趾手指
將我的童年割出很多傷口
童年的天空陽光很少
因為太陽是別人的
壞分子的后代還能有什么要求
只有用鐮刀把自卑深埋在心底
把別人的吐沫和譏諷當成肥料
默默地發(fā)芽悄悄地長出
讓人嫉妒的學習成績
一群麻雀飛臨剛剛播種的秧田
我一會揮動手中的竹竿
一會又拉動那些稻草人
騙了麻雀賺了工分
但這樣的夜晚總是做同樣的夢
夢里我放任了麻雀
用鐮刀割斷了系稻草人的長線
麻雀們的歡呼快樂了我的夢
每次回家
從水泄不通的鄉(xiāng)音中突圍出來
卻已經(jīng)找不到兒時的鐮刀
第二天辭別父母
每次上路就感覺胸口隱隱作痛
記憶之門
鳥鳴時遠時近
嚴肅的樹上
夕陽掛住了久久不落
你說你是第一次
我除了說沒有關系
只能在你暖色的閨房窗外
給你黃金一樣的目光
那個無雷的季節(jié)
我每次都找不到通向你的路
有四分之一個世紀
我們互不相識孑然獨行
直到下車時才知
我們乘的是同一趟車
我們?nèi)テ鲿r
那條大河已經(jīng)很疲憊很蒼老
那些險灘奇峽急流和漩渦
把我們從昨天
漂到今天
過去的時光
四季象一本連續(xù)劇
銜接處天衣無縫
冷風景熱風景輪番轟炸
剝?nèi)ツ樕嫌筒市闹芯G苔
淡淡的思念總在低語
雙膝貼地 脂肪耗盡
寂寞中
被溫馨圍得水泄不通
我只聽你說 去吧
陽光便在我們身后墜落
墜落在地如古銅錢
桑椹紅得發(fā)紫
欲替代業(yè)已落山的太陽
于是便有玫瑰色黃昏
為我們一起品嘗
風兒娓娓訴說時
你才打開你唯一的窗戶
你搖搖頭說
醒著時為什么不來
我能說些什么呢
季節(jié)把我騙得好苦
然后又瀟灑地去了
我只好等待
我已沒有勇氣
再一次故地重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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