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勝
清晨,當(dāng)太陽還沒透過窗戶撒進(jìn)房間,北山腳下的馬師母,便腳踩板凳摸索著上了墻頭。她將一縷縷嫣紅的小葉從枝頭掐下,愛憐地放進(jìn)小竹筐。晨光斜斜地射在香椿樹上,每一片嫩綠的葉子上都披著金鉑,閃閃發(fā)光。
這棵老樹,在馬師母的后院三十多年了,馬師母如照料自己的孩子一般照料著這棵樹,樹似乎也不斷回報著她——香椿芽。
不時不食。在什么樣的季節(jié),感受什么樣的食材帶來的營養(yǎng)和體驗,這從春秋時代便已有之。
在婺城,一盤香椿炒雞蛋、香椿拌豆腐,便在初春的餐桌上,演繹著“不時不食”的生活智慧。
“椿”寓意長壽,象征著幸福美好。香椿,因葉有特殊香味而得名,又叫樹上蔬菜、香椿芽、香椿頭、春苗、椿天等。
香椿本是一種樹的名稱,冬天落葉,春天發(fā)芽,默默無聞開枝散葉、發(fā)展壯大。某一天,機智聰明啥都想嘗嘗的人類忍不住掐了香椿嫩芽焯水吃,猛然發(fā)現(xiàn)這妙不可言的味道,自此,人類食材榜上,又多了一樣。
在中國,大江南北都有香椿的身影,氣候溫和、陽光充足、土壤肥沃濕潤的地方都適合香椿生長。香椿樹生命力頑強,無需施肥鋤地、無需精心照顧,春天一到,就開始野蠻生長。
香椿芽不足人的巴掌長時,最是鮮嫩,人們直接下手采,或者用一根綁有彎鉤子的細(xì)長竹竿來打,用鉤子一敲一打一捋,香椿就乖乖地跌進(jìn)了人們的懷抱,再調(diào)劑成不同的美食。
古時人們生活拮據(jù),食物匱乏,特別是開春時節(jié),青黃不接的日子是最難熬的,門口的薺菜、香椿等野菜,或許是人們填飽肚子不可多得的選擇。所以,每當(dāng)家門口的香椿開始發(fā)芽了,農(nóng)人們能飽肚子的日子眼看著就有盼頭了。
據(jù)記載,從漢代起中國人就有吃香椿的風(fēng)俗。那時候香椿是作為一種高級食材出現(xiàn)在王公貴族的春天的餐桌上,而如今,香椿已經(jīng)成為老百姓餐桌上的大眾菜品。
對于喜歡香椿味道的人來講,苦等香椿的滋味是難受的,一年就盼來那么幾天吃到最鮮嫩的春天味道。春天一到,急匆匆把香椿擁入懷抱,如何吃好、吃妙,吃出銷魂的味道?
因為南北飲食的差異,各地的吃法也自然各有講究。但最經(jīng)典最簡單的莫過于香椿炒蛋。廚藝不精又想露一手的人,香椿炒蛋是個不錯的選擇,這道菜有著家常菜親切樸實的做法,又散發(fā)著與眾不同的美味。香椿的清香與雞蛋的濃郁完美結(jié)合,讓人回味無窮。
香椿拌豆腐是另一種常見吃法,這道菜還是山東的傳統(tǒng)名菜,汪曾祺曾專門寫過評價:“香椿拌豆腐是拌豆腐的上上品。嫩芽椿頭,嗅之香味撲鼻,入水稍燙,梗葉赤紫轉(zhuǎn)為碧綠,撈出,揉以細(xì)鹽,候冷,切為碎末,與豆腐同拌,下香油數(shù)滴,一箸入口,三春不忘。”
很多人會覺得春天特別短,香椿芽的食用周期更短。所謂“雨前椿芽嫩如絲,雨后椿芽生木質(zhì)”。“雨”是谷雨,谷雨后,椿芽就成椿葉了,口感和味道都大打折扣,基本就不能吃了。
香椿不是主菜,一年只吃幾天,因此,農(nóng)人們一般都在溝邊、墻角等不重要的地方栽種。而且香椿長得很快,不出兩三年,一個大人站在地上就夠不著了。
馬師母告訴我,因為外甥女愛吃香椿炒蛋,因此,每年初春時,她就會采摘這難得的好食材,等待外甥女的到來,時間匆匆,一晃已是二十多年,年紀(jì)大了,采摘可不是件容易的活。小外甥女也早已長成了大姑娘。回憶起孩童時代主動請纓爬樹采摘椿芽的趣事,小外甥女不禁滿臉微笑。
老香椿樹陪伴著馬師母度過了一一年又一年,子女們不在身邊,唯有這棵樹留下來陪伴著老人。
又是一年初春時,陽光從墻外射進(jìn)來,照在這香椿樹上,似在訴說著樹與人的親情。這種情感樸素而偉大。
猛然間,我意識到,馬師母面前的,已不再是棵香椿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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